林夏在旧货市场闻到腐烂的茉莉花香时，终于确认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了。那个蹲在摊前摆弄诺基亚手机的银发婆婆，三天前刚在她的直播间下单过抗皱精华——而此刻对方手腕上的住院条码显示，死亡时间是2019年冬至。

"姑娘，要买月光吗？"婆婆的皱纹里嵌着电路板的纹路，从铁盒里捧出闪着磷光的芯片，"这是上个月刚离世的钢琴教师，附带肖邦夜曲全集肌肉记忆。"

张远隔着AR眼镜看到更恐怖的景象。老城区斑驳的砖墙上爬满发光菌丝，每根菌丝都链接着行人后颈的数据接口。卖糖炒栗子的推车冒着量子隧穿特有的蓝光，铁锅里翻炒的竟是半透明的大脑切片。

孩童歌谣突然在巷尾响起。三个戴着发光手环的小学生蹦跳着经过，他们哼唱的调子让林夏的手机自动开启录像模式。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，相册里凭空多出七段陌生人的临终记忆。

"这就是黑市的入门仪式。"穿唐装的摊主掀开锦缎，露出满柜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海马体，"想要读取死者记忆，得先献祭自己的童年。"

林夏的太阳穴突然刺痛。她看到六岁时的自己正在院中埋葬布娃娃，那个本该被遗忘的午后，此刻正通过AR眼镜投射在现实世界。腐坏的棉絮从地底涌出，化作数据流钻进路人的鼻孔。

"小心！"张远拽着她撞进当铺的防弹玻璃门。橱窗外，整条街的行人突然定格，他们的眼白浮现出星火直播的加载图标。当第一个人的瞳孔变成血红色时，尖叫像瘟疫般蔓延开来。

当铺老板从太师椅下抽出霰弹枪："新来的？租个脑皮层保险柜吧，每小时只要10生命点。"他背后的显示屏正播放新闻：临江市失踪人数突破三位数，所有受害者最后都出现在二手市场的监控里。

林夏的直播账号突然自动开播。镜头里她正站在当铺柜台前，而现实中的自己分明躲在展示柜后面。更恐怖的是虚拟主播脖颈的二维码已经扩散到锁骨，每个条形码都在渗出不同颜色的液体。

"欢迎家人们来到灵魂拍卖会～"虚拟林夏的声线带着电子合成的甜腻，"今天要拍卖的是1992年产的程序员初恋记忆，起拍价三十次心跳加速！"

张远的芯片突然发出蜂鸣。他透过AR眼镜看到当铺地板的夹层——数百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正通过5G网络颤动，每个都链接着直播间的打赏系统。当某位匿名用户送出"永恒花环"时，对应的容器突然爆出璀璨的神经火花。

"找到了！"张远抓住林夏颤抖的手。在某个标着"残次品"的容器里，清欢的大脑正渗出淡蓝色的眼泪。那些泪珠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晶，拼凑出残缺的摩斯密码：B-E-W-A-R-E-T-H-E-S-E-C-O-N-D-L-I-F-E（小心第二人生）

整条街的灯光骤然熄灭。AR眼镜的夜视模式里，所有摊主都变成了多肢怪物，他们举着二维码招牌发出合成音尖叫："下载第二人生APP！注册即送重生体验券！"

林夏的倒计时在此刻归零。她的瞳孔分裂成无数像素点，直播手机自动飞向半空。在八百万人同时观看的镜头里，她的身体正在分解成数据流，而虚拟主播的影像却越来越清晰。

"不要看屏幕！"清欢的声音从地底传来。张远砸碎AR眼镜，用碎片划开手臂。鲜血滴落处，柏油路面显露出隐藏的巨型电路板——整座城市竟是架设在某个生物服务器上的虚拟沙盘。

当铺老板突然抽搐着倒地。他的后颈裂开数据接口，涌出萤火虫般的意识碎片。那些光点在空中组成周正阳的面孔："你以为我死了？我们早就是共生的电子幽灵..."

林夏的尖啸刺穿云霄……